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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“三三家娘是个疯子,三三家娘是个疯子……”五六个小伙伴又这样对着三三大声地叫。
每当此时,三三就会像只发疯了的小狗追赶小伙伴。小伙伴知道谁要是让三三逮住了,一定会被她咬伤的。谁要喊她娘是疯子,她是逮住一个就咬的。
一次,那个叫狗蛋的小男孩就因喊她娘是疯子胳膊被三三咬得流了血。小伙伴怕的就是三三的这份厉害。
这次,小伙伴又高声喊着她娘是疯子,三三没有抓到一个小伙伴,累得坐在小土堆旁喘息着。“俺娘不是疯子,俺娘不是疯子……”三三自言自语着,小脸蛋上泪水流了下来。
二
三三娘在村人的眼里是个疯子了,披头散发,上窜下跳,胡言乱语。三三听一位老奶奶说,以前她娘是好好的,十有八成是想生儿子想疯的。
三三五岁了,在家排行老三,在她上面有两个姐姐,下面有两个妹妹。三三问过二姐是不是娘一直以来就是疯子,被二姐骂了一顿:“谁说咱娘不是疯子了?记住,咱娘就是疯子。”末了还不忘嘱咐三三说:“咱娘就是个疯子,听清楚了没?”“二姐,说咱娘是疯子多不好听啊,我不愿意。”“你怎没有耳性啊,给你说咱娘是疯子就是疯子,知道不知道?千万要记住啊。”二姐在三三的屁股上扭了一下。三三疼得直裂嘴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想不明白。可是,三三发现了娘有时候和正常人一样,娘不疯,只是娘不疯的时候是在晚上。
那晚半夜,三三醒着,三三娘在和三三爹说话,三三记得娘抚摩着肚子对三三爹说:“我就不信咱们咋生不了儿子呢?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个带把儿的。我做梦都想生个儿子,我没少祈祷了上天,可是生一个就是丫头片子,生一个就是丫头片子。”“唉,这次生不了儿子,咱就认命吧,不能再要了。家穷得都快没法过了。要不是你装‘疯’了,老四、老五哪有影儿。”“你说的也是,怀的这个老六,我估计是个男的,我梦里见几次都是个带把儿的。我就不信咱就没有儿子命。罚了那么多钱,要不咱也过得有滋有味了,害得孩子们吃不好穿不好,唉!亏待孩子们了。”三三娘叹息着说。三三动了一下,三三娘赶快胡里胡涂地说了一通在街上常说的疯言疯语。
三
三三把她的发现告诉了和她睡一个床的二姐。二姐搂着她说:“我的好妹妹,你可不敢对外人说,说了咱一家人都不要你了,把你扔到河西的乱沙窝,那里有野狗,专吃那些不听话的女娃儿。”三三听了吓得在五姐的胸怀拱,想哭:“我不说,我不说,二姐你千万不要把我扔了,我保证不说,我和你拉勾。”“咱娘想给咱生个弟弟,有弟弟了,那些欺负你的小伙伴以后就不会欺负你了,咱娘不是真疯,不装疯不行,咱娘疯了人家计划生育就不管咱了,反正一个疯子也没谁给计较了,记住了吗?”三三听着二姐的话仿佛那一刻懂事了似的点了点头:“二姐,我知道了。”
心里有了秘密后,三三再和小伙伴玩的时候,谁再说她娘是个疯子时,三三就不计较了,心里说:“说俺娘疯,屁!俺娘才不疯呢!你们才是傻瓜蛋,等俺娘给俺生个弟弟长大了非得揍死你们不可。”
四
邻居王奶奶很喜欢三三,因为三三人虽小但很懂事。三三见老奶奶出来玩就帮老奶奶拿着小板凳,王奶奶回家时,三三就拿着小板凳送王奶奶回家。王奶奶也疼爱三三,有糖果也给三三吃。王奶奶常对三三说,三三家是想要男孩子家被罚穷了,以前三三家过得不错。生下老四后,六六娘就疯了。三三见过很多次娘和计划生育干部疯言疯语地吵闹。王奶奶有几次小声地问三三:“你娘在家疯吗?”三三想起二姐的嘱咐就说:“俺娘就是疯,在家也疯。”王奶奶抚摩着三三的头意味深长地说:“三三是个懂事的好娃哦。”
三三娘又生了,这第六个孩子又是个女儿。计划生育工作人员又到三三家。三三娘披头散发,上窜下跳,胡言乱语。计划生育干部也缠不过她。
一个夜晚,三三在被窝里听见娘嘟囔自己的命苦,说:“三三爹。咱就这样认命了吗?”“不能再生了,再生日子就没发过了。”三三爹叹气地说。“咱们自己生不了男孩,不如咱们抱个男孩吧。”“上哪里抱个男孩去,男孩那么金贵。”三三爹说,“你真是想得出。”“我娘家村里还真有个想把男孩给人的。”“真的?”“真的。”
三三娘还真抱来了那男孩,据说才出生一个多月。花了不少钱,花的是三三大姐订婚的钱。
五
三三有小弟弟了,三三也喜欢这个小弟弟,三三想弟弟长大了就好了,以后村里的小伙伴就不敢欺负她了。可这个小弟弟常生病,家里还花了不少钱。小弟弟到三三家不足三个月就死了。三三娘后来夜里就做梦大喊大叫。后来,三三爹不得不给三三娘去看病生,医生说三三娘有神经病了。一家人都感到不安。后来,三三娘夜里傻笑、说疯话,起来乱跑。再后来二姐给三三说娘真的疯了。三三就问二姐娘不是假疯吗?“咱娘以前是装疯,现在是真的疯了。”二姐说的时候流了泪。三三见二姐流泪了也哇地哭起来:“咱娘怎么真的疯了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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